幹麻低調 HIGH PROFILE

偵探的難題 BBC Sherlock  

「妳根本沒有在聽！」

Holmes氣得整個人跳到沙發上，對他來說，眼前的人剛才說的話簡直荒謬至極。

「Mr. Holmes請你下來。」

坐在他正前方的女性冷靜地在手裡的文件上寫了幾行字，不過一會兒又抬頭，發現Holmes依然站在那張棗紅色的皮革沙發上。

「站著能幫助思考。」

「如果是這樣，請你站在地上。」她將手上的原子筆放在食指及中指間，用指尖扶著額角。

身高再加上沙發的高度，Holmes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盯著對方，他接著抬起修長的腿，一腳跨上旁邊的茶几。

「我很好奇Dr. Ella，妳是怎麼拿到心理醫師執照的？嗯？」另外一隻腳也跟著踩上，Holmes現在完全站在矮桌上。

「就像大家一樣，透過考試。」Dr. Ella抬頭看著他回答，「我再說一次Mr. Holmes，請你從沙發上下來。」就像叫小孩停止吵鬧一樣，帶著命令的口吻。

「或許我應該把問題敘述地更具體Dr. Ella，」Holmes臉上露出他一貫的自傲微笑，「妳為什麼認為妳可以勝任John的心理醫師？」

「言下之意……你認為我無法勝任？」

「我想問題的答案很明顯。」語畢，Holmes直接從茶几上一躍而下。

「我以為今天諮詢的人是你Mr. Holmes？」Dr. Ella放下手裡的資料夾，遲遲無法切入主題的對話開始讓她疲憊，「也許我們應該停止討論John Watson的問題，而開始討論你的──很大的問題。」她毫不保留地強調。

「我？」Holmes不禁失笑，「我沒有問題。」

「喔？是嗎？」那抹微笑現在換到Dr. Ella臉上，「邊緣性人格障礙、反社會人格──」

「高效能反社會人格，容我更正。」

「──以及，」Dr. Ella低著頭又寫了一行字，道：「精神病態性人格…卑劣。」

「”精神病態性人格卑劣”？」Holmes疑問道：「這是妳剛編出來的嗎？」

「我們來談談你以前的事吧，Mr. Holmes.」

「哼…」Holmes在房間裡來回踱步，「先是童年，接著要我談家庭嗎？Dr. Ella相信我，要是我可以被治療的話，現在就不會是這樣了。」

「這可能是我今天下午唯一同意的一句話。」她說完後嘆了口氣，就像宣告投降般。

「既然你唯一想談的是John Watson，那好吧……你說他最近很怪的，能不能具體形容他的行為？」她把筆記本翻到空白的一頁。

聽到問題Holmes加快步伐，在Dr. Ella面前不停來回轉身。

「他、他…」Holmes雙手在空中揮舞，試圖想起些什麼，「他不再上網，他之前睡覺前都會花至少一個小時寫他那個該死的部落格，但是他最近連電腦都不碰。」

Dr. Ella挑了眉毛，正在消化他的話。

「還有，他最近都提早出門，星期二、四、五都是下午看診，他卻早上七點就起床！」

「你有問過他去了哪裡嗎？」

「為什麼要問？」Holmes猛然停下腳步，轉頭看著她，Holmes手臂張開壓在沙發扶手上，把她困在位置上。

「他使用手機的頻率增加，我攔截了好幾次他的電話費帳單，這三個月一共增加了零點五倍，他早上提早出門是為了去運動，」隨著這些話一步一步逼近Dr. Ella，直到自己的臉幾乎快貼上她，「很明顯，他有交往的對象。」

Dr. Ella被這一連串的動作嚇得不能動彈，她沉默了幾秒才開口。

「有新的交往對象不能稱為行為異常，他只是在培養一個新的生活習慣，。」

「什麼？生活習慣？」Holmes皺眉，「他為什麼需要一個”新的”生活習慣？」

「習慣是對於特定刺激所發展出來的特定反應。」

詞句中的專有名詞卻讓Holmes更疑惑，而他不喜歡這種感覺。

「意思？」

「意思是，依據期望理論，人會主觀地決定各種行動所期望的結果價值，所以也許John想要建立新習慣是有目的的？」

「目的？什麼目的？」

「嗯…規律的運動也許是他想讓自己更健康？至於和新的對象見面也許是想擴大社交圈？」她邊說，一邊在筆記本上快速寫下幾個單字，又再讀一次剛剛的筆記。

「這些事情相當困擾你Mr. Holmes，也許你想談談當你發現John有這些舉動的時候，你有什麼感覺？」

「Mr. Holmes？」她抬頭，卻發現眼前只剩下一張棗紅色的沙發。

她按下電話的內線按鍵，擴音發出的電話鈴聲只響了幾秒。

「你有看到他走出去嗎？」

「誰？剛剛沒有人從樓梯下來。」電話裡傳來助理起身走動的聲音，接著她驚呼。

「Michelle…怎麼了？」

「他從窗戶跳了下去！」

「他？什麼？」助理的辦公桌就正對辦公室的門口，她不可能看錯。

「他從窗戶跳了下去！三樓！這裡可是三樓…」

「Michelle…你介意幫我聯絡一下Taylor嗎？」

「您的心理醫生？」

「對，」她扶著額頭，「剛才的事有點超出我的負荷…」

　　＊　　＊　　＊

Watson聽見一樓大門扣上的聲音，他趕緊將摺好的衣服塞進後背包。不過他預期的腳步聲卻沒有在樓梯間出現。

「Sherlock？是你嗎？」Watson探頭看，沒有人影也沒有回應，他推測應該是Mrs. Hudson經過。

於是他又自顧自地將運動短褲也放到背包裡。他確認所有的東西都在背包裡後，拉上拉鍊，抬頭卻看見Holmes就坐在自己面前。

「Jesus Christ！」Watson忍不住咒罵，卻也下意識地把背包藏到沙發底下，「該死的！Sherlock……你在這裡幹嘛？」

「問題不是為什麼在這裡，」他的聲音低沉，語調也放慢，「問題是我怎麼到這裡的？」

「什麼？」Watson被搞糊塗了，整理一下思緒之後，他才發現事情不對勁。

「我剛剛聽到開門聲，但是你……你怎麼上樓的？我剛剛看過樓下沒有人。」

「因為我不是從樓梯上來的。」

Holmes起身，整理了一下大衣的領子，這是他的習慣動作，接著不疾不徐地移動到Watson身邊。

「不是從樓梯上來的是什麼意思？你要上樓的話當然要……」

突然，Watson看見白色的窗紗在微風的吹拂下曼妙地飄進房間，但他非常肯定，今天早上他出門前還確認過窗戶是關上的。

「Jesus！」Watson湊到窗沿往下探，再轉頭看向Holmes。

「這裡是二樓！你是怎麼……」問他這個問題可能剛好正中他下懷，想到這裡他及時收口，「算了，我沒興趣聽你是怎麼上來的，別再做這種事就好了。」

語畢，他把窗戶關上，再次確認是否上鎖。

「你剛剛去了哪裡？」Watson問，紓解空氣中的不自在。

「到附近晃晃而已。」

「你？晃晃？」他反問，卻不禁失笑，「真不像你的作風。」

「真巧，這也是我想說的話。」

趁著Watson在窗邊的時候，Holmes走到那張橄欖色的長沙發旁邊。

「起床後沒有沖澡就直接出門，走路的時候右腳的聲音比之前更沉，應該是慢跑引發舊傷，根據你幾次下樓梯時的腳步聲，你這一周總共瘦了2.64磅…」

說到這裡，他蹲下身，把Watson的黑色後背包從沙發底下拖出來。

「你在一分鐘之內看了這個位置三次John，就算是Mrs. Hudson也知道你把東西藏在哪裡。」

「還給我，立刻。」

Watson的語氣堅定，這反而讓Holmes露出微笑，眼前的狀況再有趣不過了。他將手上的背包丟給Watson，背包不偏不倚地落在Watson懷裡。

「這一點也不有趣。」告誡似地，Watson說這句話的時候，狠狠瞪向Holmes。

「現在問題來了John，你擔心的是背包裡的運動上衣、短褲、毛巾，還是……最重要的──」Holmes的手伸到黑色大衣口袋中，拿出一支銀色手機。

「你……」Watson迅速拉開背包拉鍊，上衣和其他東西在他翻找的時候掉了一地。直到背包裡沒有東西可翻的時候，他才相信Holmes手上的是自己的手機。

Holmes臉上的微笑在此時看來更可憎，他丟下手裡的空背包，臉上的表情比一開始更難看。

「Sherlock，我沒有空陪你玩遊戲。」

「巧合的是，我也不打算跟你玩。」

Watson正往Holmes的方向走過去，沒料到他一個轉身躲過Watson的攻擊。

「密碼？」Holmes疑問道，「事情越來越有趣了John，我們都知道你從來不用密碼。」

「還˙給˙我！」Watson試著伸長手。

「我會還給你，直到我知道你運動減重的原因。」

「既然你是Sherlock Holmes，為什麼不自己想呢？」這句話就像個下馬威，讓Holmes啞口無言。

同時，Watson也放棄了搶奪手機的遊戲，他將散落一地的衣服及毛巾重新放回背包裡，確認所有的東西都在裡面後，他便轉頭離開。獨留Holmes一個人站在客廳。

他手上拿著Watson的手機，上面的畫面因為輸入密碼超過五次而被封鎖。

＊

傍晚，Watson下班回到家後，看到自己的手機就放在餐桌上，而早上出門前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，都在看到那張貼在手機上的道歉紙條後煙消雲散。

既然這樣一開始不要這麼做不就好了，Watson不禁在心裡這麼想。不過他承認，今天早上他確實是反應過度。

「你回來啦？」

Sherlock手上拿著大包小包的紙袋，從他身後出現。Watson看到之後趕緊上前幫忙。

「我的天啊，你是把整家店都搬回來了嗎？」

他接過一個沉甸甸的袋子，打開後發現是馬鈴薯、牛奶還有其他食材。

「你為什麼買這些東西？」

在Watson的印象中，Sherlock從來不做採買食物的工作，原因當然是因為這種事既無聊又沒意義。他會放進冰箱的東西只有死人頭、舌頭及成堆的大拇指。

「你知道的，我今天出門前看了一下冰箱幾乎是空的，就想到我好久沒去超市了。」他打開紙袋，用非常生疏的手法，試圖用蠻力將一顆生菜和幾根胡蘿蔔塞到下方的冷藏抽屜。

「但你從來不做這種事。」

「呃嗯…我只能說，」最後一推，終於把抽屜推了進去，「人會改變的，不是嗎？」

Watson聽到他的話之後笑了，「是啊，但我不希望這是三分鐘熱度的改變。」

突然，一陣可口的香味飄到Watson鼻間，他看了看四周，發現香味源頭是桌上那包牛皮紙袋包裝。

「Sherlock你買了什麼？」

「喔……你說桌上的東西嗎？」他從冰箱門的後方探出頭，「炸魚薯條、幾個龍蝦大亨堡、香腸佐薯泥，喔對了，還有Mrs. Hudson的牛肉腰子派。」

聽覺加上味覺刺激讓Watson的下視丘已經傳達飢餓警訊到胃部，嚥下口水，開口問：「這麼多東西你一個人吃得完嗎？而且你不是認為飢餓有助於思考？」

「就像我說的，人會改變不是嗎？」

他走到那堆食物旁邊，順手拿起一塊炸魚鰓塞到嘴巴裡

。

「這真是太棒了！」Sherlock口齒不清地說，將盤子推給Watson，「你說得對，我一個人吃不完。」

「不，我不需要，謝謝…」他拿起背包及桌上的手機，趕緊上樓。

直到樓梯間沒有腳步聲，Holmes才停下動作。

「Mrs. Hudson！」Sherlock以一貫的音量吼叫房東太太的名字，「這些都沒用！我需要強勁的東西！」

他想了想，又開口：「餅乾！把妳的烤餅乾端上來！」

幾分鐘之後，Watson又出現在廚房。

這次餐桌上出現他沒辦法視若無睹的東西──Mrs. Hudson親手烤的甜餅乾，這不是普通的甜餅乾，只要她在一樓烤這種餅乾，他在三樓的臥室就能聞到奶油味芳香四溢。

要是有Mrs. Hudson的餅乾，當初就能更快結束第二次世界大戰──這是Watson聽過Holmes說過最好的恭維了。

「喔！John！」他看著Watson，嘴角藏不住笑容，「Mrs. Hudson堅持要我們嚐嚐她的新食譜。」

「在晚上…十一點烤餅乾？」

「呃嗯…該怎麼說呢？她一向都有睡眠障礙。」

「你是故意的吧？」他板起臉，雙手在胸前交叉，這是他不悅時的招牌動作。

「你是指…？」

「這一切！阻止我出門、那些食物，還有現在這盤餅乾！」

聽到他升高的音量，Holmes趕緊起身安撫他。

「沒關係，我馬上拿下去還給Mrs. Hudson……」語畢，他把茶几上的那盤餅乾端起後，轉身往樓梯的方向走。

「等一下！」

Watson繞到另一頭，硬生生搶下他手上的餅乾，咒罵一聲：「該死的！」之後，頭也不回地上了二樓。

也許，世界上真的有Sherlock Holmes無法參透的難題，但絕對沒有他解決不了的案件。因為一個星期過後，Watson的體重又回復到之前的狀態。

 The End

此篇收錄在《Little Talks》中，通販請按我